四 小严第二天就到公司往返访月琴了，腋下还夹了个油画框，瞥见格子间里那么多人，那些人又都在抬头望他，便有了些拘谨，嘿嘿地笑了几声，对月琴说：“卫总，那我就不进去了吧？” 月琴说：“干吗不进啊？进来吧。”说着就把他引到自己的办公室，但并没有在办公室里停留，径直穿过办公室来到阳台上。
月琴一边沏茶，一边指指秋千架，那意思是让小严坐在秋千上。小严似乎并不习惯坐在秋千上，只管坐前他一只手已经把秋千绳子抓得牢牢的，可一坐上去那秋千还是猛得一晃，让他的身子往后一仰，油画框也掉在地上了。小严急遽跳了下来，一把抓起油画框心疼地擦拭起来。
瞥见小严那拮据的样子月琴扑哧地笑了，说：“不习惯坐秋千吧，别让自己全部悬空啊，脚轻轻地顶着地就行了，只用一点点劲的，你的腿也是够长的。” 小严酡颜了，说：“从小就没玩过这玩意……总以为是女孩子家玩的。” “我也是女人嘛，女人哪能没点小情调啊——就是委屈你了。
主要是茶具都在这里，在这里给你沏茶利便，姐姐也是为了你啊。”月琴解释道，其实这个阳台已经成了她的私密空间，她还从来没带男子来过，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把小严带到这里来了。
见小严酡颜了，月琴也以为小严太年轻了，自己是对他是不是有些太过，也不自在起来，沏茶的手都有些哆嗦。小严把油画框放在茶几上，说：“卫总，也没此外工具送你，就送你一副画吧，送的啊，横竖是自己画的。
” 月琴把那画拿起来看了，还是早上在他事情室的墙角里看到的那幅白桦林，她很喜欢画面里那幽深的林子和林间的那条小溪，早上小严说是别人订下了。月琴就问：“这不是别人订下的吗？” “嘿嘿，想了想，别人的我再画，这幅就先送给你吧，希望你喜欢。” “哎哟，那姐姐可就受宠若惊了。” 小严说：“那里那里，只要卫总开心。
”又试了试，终于能在秋千上坐稳了，他嘴角带着几分腼腆的笑意，很青春的。月琴喜欢他的这种神情，让她心田温暖，让想起她以前的生活，她刚从校门出来那段时间，也和小严一样，腼腆青涩，整天围着画架转，怀里揣着一个画家梦想，不知怎么那梦厥后就离她越来越远，不外月琴一直在想哪天她把钱挣够了还是要画的，但看着周围的那些大老板就以为这是一种奢望，似乎是穿上红舞鞋，就要不停地跳似地，也是放下画笔时间长了，真的拿不起来了，创作是需要一种状态的。
那天小严坐的时间不长，他似乎怕延误了月琴的事情，不外在脱离时，他还是很关切地对月琴说：“卫总，我以为吧，写字楼里乱，什么人都有，连骗子公司都有。这里不是只身女人住的地方。就说昨天吧，幸亏不是贼，否则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。” 对于小严的这种体贴月琴只是笑了笑，她想年轻人那里知道她的感受啊，不回家的人自然有不回家的原理。
月琴之所以不愿回家住，另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。就是客户的骚扰，有一个老客户知道她是独身在家，就总是骚扰她。谁人老客户当年是国企的老总，姓袁，人家是真正的老总，手底下子公司都几十家。
月琴的公司刚起步时，他给了月琴不少的活，固然也占了月琴不少的自制。谁人时候月琴有求于人家，都忍了，甚至还和他上了床，但次数不多。
如今袁总退了休，在家闲极无聊就总是骚扰月琴，半夜三更也给月琴打电话。月琴为此换了手机号，他就打月琴家里的牢固电话，有时甚至找到月琴家里。
一次月琴前脚进门袁总后脚就跟来了。刚关上门的月琴听见敲门声不知道是谁，赶快在屋里允许，等她打开门就瞥见那张白白的，笑眯眯的脸。月琴堵在门口问：“袁总有事？” 这袁总虽说是六十好几了，可精神矍铄，腰板笔直，声音依然嘹亮如钟。
他就站在门口高声说：“月琴，你让我进去嘛，站在门口和我说话不敬重嘛！” 袁总是南方人，口音很蛮，在这个地方，蛮蛮的口音会特别引人注意的，况且他的声音又特别嘹亮。月琴怕引起邻人们的注意，就把袁总让进了屋。袁总进门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，对月琴说：“月琴啊，我老远来了，怎么也要让我先喝口茶吧。” 月琴只好给袁总沏茶，边倒茶边想着脱身的措施。
她说：“难过袁总还记得我，还来看我，要说我该去看您的。” 袁总说：“旧人嘛，我这小我私家是恋旧的，我在位时，提拔了几多旧人啊，那些同乡，那些老部下什么的，现在还都在职呢，谁不感谢我，谁不买我的账？我可不是那种有了新人忘旧人的白眼狼。” “是啊，是啊，袁总最讲情义。” “知道就行，月琴啊，怎么？我退了，没用了，联系都联系不上你了。
” 月琴赶快解释道：“袁总说哪去了，我哪有你那好的福气，坐在家里就可以白拿钱，我忙啊，一天不奔忙就没饭吃，命苦呢。” “呵呵，别给我哭穷，我在位时你挣了几多，我心里是有数的。如今我退是退了，可虎死不倒威，说句话，给体面的人还是许多的。
月琴，这点你应该是知道的。” 月琴知道这袁总如今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，不敢冒犯。只好陪着笑脸说：“知道知道，袁总德高望重，谁敢不买账啊。
” 月琴把沏好的茶放在袁总眼前时，袁总就抓住月琴的手摸。月琴把手从袁总的手抽出，说：“袁总，这样欠好，都这么大的人了……” “多大也是人啊，你看不起我？” “不是不是，袁总，我的啥你没见过？真稀罕呢？” 袁总再纠缠月琴就说：“今天真的不利便……” “怎么不利便了？这家里除了我俩，连个鬼都没有。” “袁总，不是谁人，不是谁人，谁人啥，谁人大姨妈来了嘛，真的真的……今天对不起啊……实在对不起。”月琴居心做出羞涩的样子。
那天月琴好容易才把这个老色鬼送出家门，在开门的时候，她还陪着笑脸往他手里塞了两条苏烟，然后让谁人老色鬼在她的怀里摸了好一会。月琴骨子里厌恶生意场上这种性与钱的生意业务，可她无力抵御，只好顺从。开公司前她也听说过一些关于女老板的听说，犹豫过的。可是单元效益欠好，两口子一个单元，人为都发不全，一年有八个月只发基本生活费，不找出路能行？想叫老公出去闯吧，老公却摆出一副安贫乐道的样子，说：“有啥，等吧，天塌下来砸大家，厂子真垮了，我做自由撰稿人去，正好。
”月琴知道他什么也做不了，也没指望他，咬咬牙就扔下画笔，从单元里出来自己干。她认为自己审美比一般人强，究竟是学美术专业的。自己家里的装修是根据自己的思路做的，谁见谁赞叹，这也算她的一技之长吧，于是她就开了家装修公司。
一开始老公还差别意，说：“你不听劝，好吧好吧，未来你别忏悔啊，叫你哭天抹泪去。”月琴义无反顾地说：“不忏悔，饿死也不忏悔！” 其实月琴很快就忏悔了，公司是开在大街旁了，却无人问津，半年后就撑不住了，谁人时候她真的想跳楼。也就是谁人时候她遇见了袁总，谁人老头其时头发还没全白，只是两鬓有了风霜。
月琴是在袁总一个老乡的酒宴上认识袁总的。袁总的老乡知道袁总喜欢玉人，就摆设月琴坐在袁总旁边。
袁总固然也是阅人无数，他看到了月琴的眼里的忧伤。就摸着月琴的手说：“女人，看你眼神怎么跟林黛玉似的？愁云满面啊。” 月琴凄凄地说：“没饭吃的人哪有开心啊。” 袁总就拍着桌子说：“我最不忍看玉人作难。
你说吧，啥事，认识你袁叔了就没有难事！”旁边有知道月琴境况的人就随着起哄让袁总帮她一把。月琴也赶快把自己的情况对袁总说了。听了几句后袁总就摆手说：“别说了别说了，到此停止，我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呢，等我的消息吧。
喝酒，喝酒，现在只讲喝酒，什么也别说了。”吃完饭，袁总就提议去唱歌。
在歌厅里，袁总的手始终没有脱离月琴的肩膀和腰，尤其在月琴的细腰上，一刻也没有老实。月琴固然没有拒绝啊，她也有心逢迎袁总，一个生存都成问题的人，那里还讲什么尊严，哪怕是一根救命的稻草都市抓得牢牢的。但那时她还生涩，几多还是有些拘谨的，双手一直老老实实地放在膝盖上，身子也一动不动。
没几天月琴就接到了袁总的电话。袁总在电话里说：“月琴啊，好事来了，你来吧，我现在烟草宾馆休息呢，你来找我吧。” 月琴放下电话就骑着车子往烟草宾馆赶，刚骑上车时还打了个趔趄，她瞥见旁边一个飞车的小伙子转头朝她笑，似乎在讽刺她的车技，那小伙子的长头发飘杨得像一面旌旗。
月琴其时还没有这方面履历，一路上只纳闷袁总待在烟草宾馆里干吗。当月琴的手推到宾馆房间的那扇厚厚的棕色房门时，她就一下子什么都明确了，也预感应将要发生的事情，她居然很坦然，坦然得她自己都有些惊讶。那是月琴开公司以来第一次拿到的大单，让她的公司能继续运营，也是她走向乐成的第一步。
不能说她不感谢袁总，但她心里也确实厌恶袁总，那种感受很庞大。五 月琴并没有听小严的劝告，她依然经常睡在阳台上。她喜欢在阳台上的那种感受，虽说是悬在半空中，但她可以看绿地，可以看湖泊，可以看那幅油画，可以看隔邻的男子，尤其是夜晚，满天的星星让她有一种回归山里的感受，好像她又睡在了老家的小院子里了，又和怙恃待在一起了。
她就以为不再寥寂不再孑立不再冷落了，心里充实了许多。隔着阳台看小严月琴往往会发生一种雾里看花的感受。她的眼光也经常和他的眼光相遇，但仅是瞬间，不停留。他的眼光里没有笑意，也没有表示，貌似一本正经。
但月琴的心里还是隐约感受到了什么，不明确，很温暖的。月琴穿了时尚的衣服，也总要先到阳台上去扭一下，去坐在那秋千上荡，去细细地品功夫茶。
月琴最喜欢在黄昏的时候来到阳台上，谁人时候她做完了一天的事情，他也基本上不作画了，坐在藤椅上吸烟，边吸烟边眯着眼看自己的画。他吸烟的姿势很生硬，两个指头有些僵直的，一看就知道是个新手。有时候他还会做出摇头长叹的样子，有时候也会哼着歌，那歌声月琴是听不到，能从他的举止和口型上感受到。月琴喜欢他的这个样子，年轻人的煞有介事很幼稚但绝不讨人嫌，月琴自己也曾经有过。
看着他的样子月琴就会坐在秋千上激荡，徐徐的，一下一下的，从这边荡到那里，又从那里荡回来，她还会偏过头用的眼角的余光掠过那里的阳台。多数时候月琴是背对着隔邻阳台，她晃动时，那细长的腰就会全部显示出来，她的脊背经常会有一种火辣辣的感受，她能感受到那是他的眼光。这个小帅哥啊，怎么只会在背后偷着瞧她呢？和她在社交场上遇见的那些男子完全差别，那些男子看女人是赤裸裸的，眼睛里充满了欲望，和她遇见的那些鸭子也纷歧样，那些男子虽然也很年轻，但他们身上充满了艳俗和讨好，那眼睛牢牢盯在月琴的钱包上。
月琴想这个小帅哥若不是个闷骚的大男孩，就是肯定是个从没尝过鲜的男子，或许还是个处子呢，他还远没用被这个社会污染，他还沉醉在他的艺术世界里。想到这些月琴会在嘴角荡出一丝笑意，有些坏，她以为这在当下是件很可笑的事。应该说月琴这种感受是很私密的，私密到她自己有时候也浑然不觉。
她想人家究竟还是个大毛孩子，不带这样的。她认为她之所以对他这样，只是因为谁人大男孩跟她有着配合的喜好，或者是因为他和她的孩子有着某些配合的地方吧。月琴想她和他不应该再有什么了，她不会去糟蹋一个没有被污染的孩子，她不会去坏这个良心，她要把这个感受和秘密永远地放在心里。月琴没想到她的这种私密会被芳芳看透，有频频芳芳来找她玩，她把芳芳带到阳台上。
那鬼精鬼精的芳芳就斜着眼看了看隔邻阳台，一惊一乍地说：“啊，那里也是个画家呀，好年轻的画家啊！长得好帅哦。” 月琴有些心跳，连也有些发烫，故作不在意地说：“也就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孩子吧。” “现在的女老板都兴找小白脸的，越小越好啊，我看看，让我看看，嗯，还可以，黑是黑了点，男子黑不是缺点，喂，还是卷毛呢，跟我家波斯猫一样。
” “芳芳，你瞎说什么啊，我一天到晚心就没净过，累死，哪另有心想这些啊。你呀，真该打嘴了，你看人家谁人样子，和我们的儿子差不多吧。该喊你阿姨的，这话你也好说出口。
” 芳芳吐了吐舌头，斜过眼看看那里，纷歧会眼珠子就转了起来，说：“差池吧，差池吧。我越看越感受差池，他偷着往这边瞧呢，什么意思啊？” “人家看你呗。
” “哈哈，月琴，你不要瞒我了，差池差池，你老实交接？是不是和他有啥猫腻？我说怪不得呢，你家也不回了，总是在这个破阳台上住，家里装修得那么豪华，就让它闲置起来了，我还纳闷呢，天下哪有这么犯贱的人啊？原来是有小帅哥相陪啊。” 月琴知道网络已经把芳芳改变了，见多识广了，思想开放了，什么都敢说了。
她谁人叫“死水微澜”的网友月琴也见过，个子不高，四十多岁，总爱翘着二郎腿一摇一晃的，很自得的样子。那天他请芳芳用饭，正好赶着月琴没事，被芳芳硬拉去作陪。月琴看不起那男子自以为是的样子，谁人男子看月琴的眼睛也很不老实，月琴一眼就把谁人男子看透了。她说是有客户约见，早早就退场了。
芳芳把月琴送到门口，拉着月琴的胳膊悄悄问：“咋样？这小我私家咋样啊？就是他，老黏着我呢，情人节给我送了一大束鲜花。” “光送送鲜花？没那么简朴吧。
” “嘿嘿，男子嘛，哪有不偷腥的，又不是僧人，约我开房约了好频频，我还没允许他呢，再磨练磨练。” 月琴看芳芳兴奋，也不想扫她的兴，就说：“还可以吧，当心受骗就是了。” “他想骗老娘啊，门都没有。
我还不知道想骗谁呢。再说我有啥好骗的？要钱没钱，要色也色衰了，他是缺少母爱啊。
” 月琴想芳芳说的也是真话，就没再说什么，哪想到一个月后芳芳就哭丧着脸找到月琴这来了，一进门就说：“月琴呀，我可被害苦了。” “谁害我姐了？你说。
” “另有谁，就是谁人臭男子呗，你见过的，我谁人网友，‘死水微澜’。” 月琴笑着问：“闹矛盾了？还是东窗事发了？” 芳芳一跺脚说：“那倒好了，说明他是真的爱我，在乎我。娘的腿，他就是玩我的，我到底还是被他骗了！” 月琴一惊，问：“骗了你什么？” “骗情啊，他哄着我开了两次房，我心里就放不下他了，朝思夜想的。谁人臭男子倒好，再也不理我了，和另一个老娘们黏上了！” 月琴看芳芳那失魂崎岖潦倒的样子，就把芳芳带到阳台上，给她沏上茶，说：“有这事？逐步说，别上火，不值，不就是玩的嘛。
” 芳芳也不品茗，一屁股坐下就快语连珠：“你看吧，现在我天天挂QQ，一上网就打开他的分组，每一次，都能轻而易举看到他头像，黑黒的。每一次咚咚的敲门声后，就看看是不是他上了，可谁人王八蛋一直黑着一张臭脸，偶然亮起来吧，还总要我先向他问好。那么大的架子，那么大的谱，啥工具嘛，不问好也罢，一问好他就是‘马上就要下了’，‘你也快点下吧’，‘我们都早点休息吧’，又不是母鸡，赶着投胎要下蛋啊？”说着芳芳的眼圈就红了起来。
“没良心的，我现在晚晚上睡欠好觉，人也瘦了……” 月琴看出来芳芳是动了真情，人也瘦了黑了，她有些同情芳芳，女人啊，咋就那么傻呢，也不想人家会和你玩真的吗？图你啥呢？月琴说：“不值得，真不值得，玩玩就玩玩吧，千万别动真情。” “你是知道的，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……婚姻没掌握好，一辈子就这样窝窝囊囊过了……我是真有点不甘愿宁可的。
我接触他，没图嫁给他，也不图他钱什么的，都是有家有口的人了，我只想这辈子有个知心的人，有个知道敬服我的人，有个蓝颜知己吧……他当初说得那么好，比唱得还好听，我想爱就爱一场吧，也不枉一辈子……我对他是真的，把心都掏给他了，他说不理就不理我了。” “你呀，怎么能相信男子的话，你没听说嘛，宁肯相信世界上有鬼，也别相信男子那张臭嘴。
你呀，也是半辈子的人了，咋就这么荒唐。” 芳芳撅着嘴说：“别人不是没你那本事嘛，想玩什么样的男子就玩什么样的男子……见识那么广，我哪像你啊。
” 那天芳芳在月琴的阳台泡了一个下午，哭了一个下午，骂了一个下午，脱离时气色稍好了点，在电梯口很生硬地朝月琴笑了一下，是那种类似哭一般的笑。关注民众号 lygds8 阅读全文或点击相识更多检察全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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